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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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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半個月, 陸野都沒有被他的小姑娘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聯系不上人, 他只能天天往她的學校跑,但小姑娘的態度一直沒有緩和, 每次見了面都對他愛答不理。

其實南韻也不是真的想分手, 就是生氣,只要一想到他以前用陸野的身份戲弄過她那麽多次,她就氣得不行, 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小傻子。

但她這一段時間也習慣了他每天都來學校找她的日子,甚至還有點享受。

他平時工作很忙,除了她開學的日子,一般很少會來學校找她,所以平常在學校裏看到成雙入對的情侶, 她還會羨慕他們能夠有用一場合格的校園戀愛——

他比她大了五歲, 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比她提前一步,所以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一場校園戀愛了, 心頭不禁會有些遺憾。

現在他每天都來找她, 倒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她心頭的遺憾。

不過他的工作依舊很忙,只能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和晚上來找她。

晚上來的時間比較晚,經常在七八點以後, 中午倒是能在十一點半之前來,保證能讓她在下課之後就見到他,不過時間並不長,基本不超過一個小時,因為他還要回去工作。

現在南韻晚上不回家了, 再加上即將期末考試,所以這一段時間吃過晚飯後就會去自習室上自習,也子來了之後也不會打擾她,在她身旁或者身後找個位置坐下,安安靜靜地陪著她。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拿起她的杯子去給她接杯熱水,或者去給她買點吃的。

寢室十點半關門,南韻一般會在十點的時候收拾東西回寢室,也子把她送回寢室後,會在樓下等到熄燈,然後才離開。

中午來的時候,他會陪著她一起去食堂吃飯,雖然她對他愛答不理,但也沒趕他走過。

他還一直將她的生理期牢記在心。上周她按時來姨媽,他每天晚上來的時候手中都會拎著一個不銹鋼保溫飯盒,裏面裝著小米紅棗粥。

自從她十三歲那年來例假之後,每到生理期,他都會給她熬粥小米紅棗粥喝。

南韻甚至想過,如果他真的天天都來找自己,說不定她哪天就心軟原諒他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周五中午下課後,她正收拾著東西,坐在一旁的林瑯忽然把自己的手機推到了她面前,道:“你家野子給我發微信了,說他中午來不了了,去談項目了。”

林瑯為了不敗露她和陸野的兄妹關系,還特意把備註由“哥”改成了“陸野”。

南韻擡眸掃了一眼微信對話框,雖然沒說什麽,但心裏不禁有些失落。

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林瑯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失落,立即安撫道:“你別難過,他這都是在給你們兒子賺奶粉錢!”

“兒子”和“奶粉錢”這兩個詞令南韻不好意思了,紅著臉瞪著林瑯:“你別瞎說!”

“我沒瞎說呀。”林瑯理直氣壯,侃侃而談,“你現在雖然在跟他生氣,但你倆遲早還會和好,最後還是會結婚,所以他現在賺得就是奶粉錢!”

南韻說不過她,氣呼呼地回了句:“我才不要嫁給一個大騙子呢!”

林瑯:“他雖然騙了你這麽多年,但是你摸著良心說說,他對你不好麽?騙子騙人都有目的,他騙你的目的是什麽?還不是想一直陪在你身邊嗎!”

這話南韻倒是無法反駁。

騙子騙人都有所圖,也子能圖她什麽呢?論家世,十個南家都比不過一個陸家;輪條件,想嫁給陸家少爺的女人多了去了,她肯定不是最優秀的。

可她最生氣的地方並不是他騙她,而是戲弄她,每天都在看她的笑話。

南韻忿忿不平地對林瑯說道:“我氣得是他每天都在耍我,就像是那次拍賣會,我都快被他嚇死了。”

這話林瑯也無法反駁,她哥確實是太能作死了。

南韻:“還有女明星,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林瑯極力為她哥澄清:“那肯定是假的呀,你倆天天住在一起,他哪兒來的美國時間去私會女明星?”

南韻不置可否:“我現在對他所幹的每一件事都深表懷疑。”

林瑯長嘆了口氣,心想:“那你要是知道了我是他妹妹,是不是連我一起拉黑了?”

倆人收拾完東西之後,就一起離開了教室。

今天是十二月十四日,擁抱情人節。

林瑯和物理系的那個小男生已經好上了,但是為了陪南韻,她今天中午都沒找男朋友一起吃飯,在走廊裏看到手牽手的小情侶們,她心裏不禁點遺憾。

雖然擁抱情人節鮮為人知,也不是什麽大日子,但畢竟這是她談戀愛後和第一個節日。

南韻也是看到迎面走來的小情侶後才忽然想到了林瑯現在已經脫單了,立即對她說道:“你別陪我了,你找你男票吧,我自己去吃飯就行!”

林瑯挺仗義,堅決不丟下南韻一個人,搖了搖頭:“沒事,我陪你,男人都是狗,咱們姐妹之間才是真愛!”

南韻忽然特別感動:“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林瑯話裏有話地說了句:“希望你牢牢地記好這句話,永遠不要忘記我們是親姐妹。”

南韻信誓旦旦地抱著:“我絕不會忘!”

下課時分,教學樓裏外來往著不少學生,南韻和林瑯順著人群朝外走,一走出教學樓的大門,她們就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步。

季陌辰來了。

林瑯一看到他就來氣:“這個渣男怎麽又來了?賊心不死!死不要臉!”

南韻也挺無奈。自從那天在生日宴上見到那個和她長相有七八分酷似的女孩之後,她就知道,季陌辰已經不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翩翩少年郎了。

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

他變了太多。

以前的那個少年輕狂但卻有底線,肆意張揚卻又一塵不染,她接受不了他的愛情,卻願意和他當朋友,因為她欣賞他身上的那份明朗。

但現在的他卻對原則和底線這種東西視而不見。

她接受不了。

她更接受不了他打著愛她的名義去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孩。

他的明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戲謔與偏執。

要不說人生若只如初見呢,她還是懷念曾經的那個少年,現在的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季陌辰今天沒開敞篷跑車,開的是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卡宴。他一直抱著胳膊靠在車門上等南韻,看到她走出教學樓後,他便朝她走了過去。

林瑯一個跨步擋到了南韻面前,瞪著季陌辰罵道:“你這個渣男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人家都不願意搭理你,你還天天來?心裏沒點AC數啊?”

季陌辰也不生氣,輕輕地笑了一下,吊兒郎當地回道:“我要是你哥,我一天不給你十萬的酬勞費,我都不好意思讓你這麽操心。”

林瑯渾身一僵,瞪大了眼睛盯著季陌辰。

他怎麽會知道?

那天晚上她和她哥在樓下說話的時候被他聽到了麽?還是他去調查她了?

隨後季陌辰將目光看向了南韻,眉頭輕挑,口吻輕松地問道:“你知道她哥是誰麽?”

南韻微楞,茫然不已地看著季陌辰。

林瑯唯恐事情敗露,心急如焚驚恐萬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聽他廢什麽話?咱們走!”

季陌辰的嘴可比她的腳步要快,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地啟唇:“她哥是陸野。”

南韻腳步一頓,定定地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向林瑯。

身份被曝光的猝不及防,林瑯不知所措,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了:“他他他他胡說八道!”

南韻不為所動,怔怔地看著林瑯,只問了三個字:“真的麽?”

她的神色十分認真,目光犀利,似乎能穿透人的內心。

林瑯毫無底氣,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皮,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

南韻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

從愛人到朋友,身邊的所有人都在騙她。

對了,還有林叔。

如果林瑯真的是陸野的妹妹,那麽林叔就是林瑯的親生父親。

以前林瑯還去她們家玩過,和林叔之間的互動毫無破綻,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這一層關系。

她知道她們對她沒有惡意,也知道她們都愛她,可是她接受不了這種聯手的欺騙。

她又不是個傻子。

南韻直接甩開了林瑯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瑯立即去追她,焦急不已地跟她解釋:“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咱倆在一個寢室這事真不是我哥故意安排的,就是、就是巧合!真的是巧合!”

南韻頓下了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紅著眼眶看著她,道:“你能讓我自己一個人冷靜一會兒嗎?”

林瑯自責又愧疚,最終,她囔著鼻子跟南韻說了句:“對不起。”

南韻對她的道歉不置可否,沒再多說什麽,直接走了。

林瑯沒再追她,她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知道她現在需要冷靜。

季陌辰快步追了過去,走到林瑯身邊的時候,還朝她笑了一下。

那是種來自勝利者的譏笑。

三言兩語,斬斷了陸野的左膀右臂。

林瑯讀懂了季陌辰的笑,當即怒火攻心,大發雷霆,氣急敗壞地沖著他的背影罵道:“季陌辰就是個賤人!死賤人!”

季陌辰根本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快步追到了南韻身邊,安慰道:“別生氣了,我請你吃飯。”

南韻停下了腳步,擡眸看著季陌辰,輕輕啟唇,語氣中不帶任何感□□彩:“我覺得林瑯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你猜是那一句?”

季陌辰:“我猜不出來,你直接說吧。”

南韻:“你就是個賤人!”

季陌辰蹙起了眉頭,不可思議地說道:“他們一家都是騙子,我可從來沒騙過你。”

南韻點頭:“對,你是沒騙過我,可是你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你總覺得自己的愛特別偉大,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所以你就比也子強,但不是這樣的。”

季陌辰怔怔地看著她,神色中盡是迷惑。

他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比陸野差哪兒了?

南韻只好徹底把話說明:“也子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考慮我的感受,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他了,他也絕對不會去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孩。這就是你們倆之間的差別。”

季陌辰不甘心地反駁:“你怎麽知道他不會?”

南韻沈默片刻,語氣篤定地回答:“因為我相信他。”

季陌辰冷笑:“他騙你騙了十幾年,你還相信他?哪天他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呢!”

“這是兩碼事。”別人可能分不清也子的欺騙屬於那種屬性,但南韻分得很清——他對她的欺騙沒有惡意。

她現在生他的氣,氣的是他戲弄她,並不是氣他的品質。

她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清楚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品行端正,光明磊落,做事有底線,絕對不會傷及無辜。

雖然她現在一直在跟他計較女明星的事,但她心裏清楚,也子絕對不會背叛她,更不可能做出包養女明星這種見不得人的齷齪事,她之所以會抓著“女明星”不放,只不過是在借題發揮而已。

最後,南韻嘆了口氣,不得不和曾經的那個明朗少年說再見:“季陌辰,你以後別來找我了,我不想見你。”

季陌辰面無表情地盯了她許久,倏爾苦笑,有氣無力地問:“你就這麽討厭我?”

南韻實話實說:“暫時還談不上討厭,但如果你再來,我可能就該討厭你了。”

季陌辰:“為什麽?合著你還是為我在你心裏的形象考慮了?”

南韻猶豫片刻,看著他的眼睛,毫無隱瞞地說道:“我心裏的那個少年,一塵不染,但我現在每看見他一次,就會多在他身上發現一分風塵。”

季陌辰不語,少頃後,他忽然問了句:“你喜歡過我麽?”

南韻:“談不上喜歡,但曾經很欣賞。”

欣賞那個會為了弱勢同學挺身而出的少年,欣賞那個為了保護被霸淩的女同學而和校霸打得頭破血流的英雄,欣賞那個收到表白後直接拒絕、從來不和女孩搞暧昧的白襯衫校草。

那個時候的他,嫉惡如仇、尊師敬長、坦坦蕩蕩,真的是一塵不染。

如果她沒有遇到也子,一定會愛上這個明朗的少年。所以也子的擔心並不多餘,季陌辰確實是他的有力對手。

但那是曾經。

現在,少年、英雄、校草全不見了。

季陌辰終於明白了那句“如果你再來,我可能就該討厭你了”是什麽意思。

內心掙紮許久,他屈服於了“印象”這兩個字。

既然她已經不可能再喜歡他了,不如給她留下最好的印象。

他這回很幹脆利落:“好,以後再也不來了。”不過他又補充了一句,“除非你喊我。”

最後,他又對她說了句:“再見。”

這聲告別的分量很重。

重到他需要耗盡全身力氣才能啟唇將其說出。

他不只是對眼前的姑娘告別,更是對自己的青春和多年的喜歡。

南韻的眼眶忽然有點酸,但還是朝他笑了一下:“再見。”

季陌辰轉身就走,沒再多停留一秒。

後來,有一個大男孩躲進了車裏,哭得泣不成聲。

林瑯一直站在不遠處觀察他們倆,季陌辰一走,她就沖到了南韻身邊,急不可耐地詢問:“他跟你說什麽了?他就是個賤人!說什麽你都不能信!”

南韻就沒搭理她,轉身就走。

林瑯拔腿就追,邊追邊勸邊為自己開脫:“我也是無辜的呀,我被逼無奈,我、我我胳膊擰不過大腿呀!我就是魚肉,你懂麽?刀俎下的魚肉,我無可奈何呀我!”

南韻靜靜地聽完了她的演講,停下了腳步,冷眼瞧著她:“你哥給你什麽好處了?”

林瑯肯定不敢說實話,弱弱地回道:“也沒什麽太大的好處,就是點小恩小惠。”

南韻都被氣笑了:“一點小恩小惠就把你收買了?”

“我這人不是沒底線麽。”說完林瑯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兒的地方,趕忙改口,“不不不,不對,我是被威脅的,主謀不是我,我就是順便拿點好處。”

南韻沒再聽她廢話,拿出手機,當著林瑯的面,把她拉黑了,然後瞪著她毫不留情地說道:“回去告訴你哥,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言畢,甩頭就走。

她還是生氣。

林瑯不死心,追著她說道:“你剛才不還說咱倆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麽?現在就把我拉黑了?”

南韻冷漠無情:“都異父異母了,哪來的什麽親姐妹?從現在開始咱倆不認識!”

林瑯:“……”

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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